自罗伯特·卡帕与他的伙伴们在1947年建立了玛格南图片社之后,新闻图片社的形式便伴随着战后欧洲的社会变革历程,既是见证者又是推动者。而随着欧洲在后冷战时代结束后以及全球化时代的到来,欧洲的新闻图片社也在自我革新中前行。成立于荷兰,但成员分散在全球各地的NOOR图片社则是其中最具当代精神和组织形式的一个。这个取自阿拉伯语,意蕴为“光”的图片社,正在发散其独特的理想人文的光芒。
供图:NOOR图片社(www.noorimages.com)
他们是9位各自独立前行的摄影师,因为对新闻摄影的理想最终决定组建为一个“合作社”,提供更有活力,自觉性,描述全球发生的冲突和危机的精品影像。从 Magnum的沉重宏大到VU绚美到NOOR这样的纪实摄影精品图片社的诞生,不仅是欧洲的摄影图片社革新之路的前行。也应合着进入21世纪后新闻摄影格局之变。
“那么,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克劳迪娅·辛特色(Claudia Hinterseer)锁上白色框的玻璃大门,搓了搓手,蓝眼睛笑盈盈地看向我。我伸手轻轻撕下门铃下“NOOR”的门牌。“好啦!今天真是个天气。” 2009年2月,阿姆斯特丹。
阳光难得露了脸,NOOR(阿拉伯语:光)在成立17个月之后搬去位于郊外的新办公室。
所有的家当都被堆放在一辆两米乘三米的小卡车内。文具柜、桌椅、餐具和冰箱几乎全来自于居住在荷兰当地的克劳迪娅以及卡迪亚(Kadir van Lohuizen ,NOOR成员摄影师),有些甚至来自于卡迪亚的母亲。阿根廷司机小心翼翼地将大量的图片档案、画册、杂志和照片堆放到卡车里侧之后笑呵呵地问:你们是搞艺术的吧?克劳迪娅“嗤”一声笑出声来,干脆地用西班牙语回答道:“我们走吧。”
“成立一家图片社?我母亲曾非常疑惑地看着我......我甚至都不知如何向我的父母解释我的职业,如果说在银行做事就好理解多了。”在荷兰女子中显得较小玲珑的克劳迪娅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说这番自我解嘲的玩笑话时,她正在将整箱整箱的画册搬进新办公室。
说得包括日语在内的七种语言的克劳迪娅曾在世界新闻摄影奖(俗称荷赛奖)协会工作多年,作为执行总监的身份加入NOOR是个相当理想主义的决定,“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令人兴奋的是,这个新的组合却恰恰能激发出更多的创造力。”
2007年9月,法国佩皮尼昂摄影节,九位自八个不同的国家( 美国、荷兰、西班牙、南非、意大利、泰国、俄罗斯,丹麦),各自在业内有着相当的声誉的摄影师,,宣布集合成一个独立的新集体,名为NOOR 。 “长期从事新闻摄影的经历,使得我们都有着各自长期专攻的拍摄领域和题材。其实我们要做的只是继续我们已经从事多年的事业。组合成一个新的集体,会使我们变得更强大。”卡迪亚如此描述NOOR的最初概念。 成立一家独立专业图片社是卡迪亚和史坦利·格林(Stanley Greene)两人四年前在美国报道卡特琳娜飓风时形成的主意: “我们一直在谈论如何改变这个行业(作者注:新闻摄影),如何注入更多的活力,是时候行动了。”
两人在最初的商谈之后开始邀请其他成员的加入,“我们理想的成员将是有着坚实纪实摄影功底的摄影师,长期关注全球冲突、危机等人道主义题材”。 与早在2001年成立的VII图片社类似,NOOR选择了一种更有激励性的运营方式:
包括执行总监在内的十位成员各自投入一笔资金作为公司的启动资金。办公室的日常运营靠九位摄影师每月支付的运营费承担,所有的图片销售、租赁等收入的绝大部分均归摄影师本人所有。位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办公室作为遍布在世界各地的摄影师们的沟通和销售中枢,相当于是这九位摄影师的经纪人。
由于NOOR的成员摄影师遍布在世界各地并且频繁旅行,常驻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克劳迪娅便成了沟通中枢,而网络科技则是有着全球工作网络的NOOR得以顺利运作的基础。刷新图片社的网站,便可以在一张世界地图上看到九位摄影师目前所处的方位和正在操作的选题,即使通讯软件Skype更是全面替代了电话成为办公室全球沟通的工具。每周一次的Skype电话会议是全体成员沟通和交换意见、信息最主要的渠道,也是办公室里最有人气的时刻:周一下午两点(欧洲中部时间),当克劳迪娅向大家问下午好时,美国芝加哥的约翰·卢文斯坦(Jon Lowenstein)穿着睡衣端杯咖啡睡眼朦胧,常驻巴格达的俄罗斯人尤里· 克兹利夫(Yuri Kozyrev)刚刚用完午餐,菲利普·布伦金索普(Philip Blenkinsop)则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讲述各自的工作进展,三头六臂的克劳迪娅一边聆听记录大家的对话,一边向大家汇报办公室的运营情况。“克劳迪娅,你身后的郁金香可是很衬你呀!”不知道是谁冒出来这么一句,刚刚还在为一组新的拍摄选题而争执不休的人们一下子就哄笑开了。
“NOOR从成立至今一直保持着低成本和小团队的创作理念。” 克劳迪娅坦言,“这使得我有信心我们能在最艰难的时刻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她所指的“最艰难的时刻”自然是指2007年开始的全球金融危机以及随之而来的全球性的经济萧条期。“我认为,价格下跌和市场波动对新闻摄影从业人员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比如,传统印刷媒介在过去几年已经因为市场的萎缩而几经变更),因此,对NOOR来说,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为我们的图片项目(不论是以个人摄影的身份还是团体协作)找一条不同的路。我们希望开拓出为图片项目融资的新渠道——通过不同形式的赞助和其他来源筹集资金,比如与基金会和非政府组织合作完成大项目的资金融通,或者是寻求一些商业品牌的合作,传统媒介,如杂志、报纸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但决不再是唯一的销售渠道。”
建立不同的合作关系需要时间,像NOOR这样的“革新者”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让世界了解他们的工作模式。作为NOOR与尼康欧洲部的合作赞助关系的第一个合作项目,今年三月,NOOR的三名成员摄影师在位于尼日利亚首都的尼日利亚新闻学院为来自7个非洲国家的15名职业摄影师举办了为期一周的摄影工作坊,以资助成长中的摄影师。作为合作方,尼康赞助NOOR成员摄影师的所有摄影器材。
“在过去的半年里,NOOR开始实现了创办时设立的目标,与其他图片社建立伙伴关系。目前,NOOR与德国的laif agentur 、美国 Aurora Photos 、意大利与Grazia Neri 、以及西班牙与Cordon Press都建立了合作关系。” 克劳迪娅认为这是图片社开始走上正轨的征兆。
出版界减少对摄影作品预算是从金融风暴之前就已有的趋势,而退烧的市场现已开始波及出版界本身:在美国,编辑市场开始裁员减薪。在欧洲,不少杂志和报纸都在减薪,裁员也指日可待……一些情况下,出版物的页数在减少,周刊改为月刊,或干脆消失。图片市场的低迷自然也影响到像NOOR这样“行业中的新手”,克劳迪娅坦言:“我们合作的图片编辑在谈及他们无法支付与以前相同的价格时,会归结为信贷危机的影响……有时候他们会归结为特定地区的货币贬值。另外,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一个‘趋势’,但近来我们常常被编辑要求要少一些硬新闻(hard news) ,多一些‘积极’、‘鼓舞人心’的报道。”
与成立了六十三年玛格南(Mag num Photos)和俨然显赫有名的欧洲图片社(VU Agency ,三名NOOR的成员曾为该社成员)相比, NOOR的“小团队、低成本”理念既是在激烈商业环境中的生存策略,更是一种理想主义的姿态:
NOOR是一群对即使新闻摄影仍抱有理想的集体,他们想要挑战像getty这样大型商业图片社对图片行业带来的挑战,他们致力于资助成员摄影师长期项目的拍摄(他们称之为:Long-term photo projects),这些项目涉及了苏丹难民营、芝加哥南城的贫民社区的转型、拉美移民的美国梦、尼泊尔的民主进程等等。他们这些努力,以期寻求纪实摄影精品图片社(Boutique Documetary agency)在快速消费时代的一席之地。
与在商业竞争中保持创作的独立性这一旨意向呼应的,是NOOR竭力维持的政治独立性:曾经跟拍奥巴马竞选活动全程的萨曼莎·阿普尔顿(Samantha Appleton)在奥巴马当选后不久被选为白宫摄影师。在一次又一次的网络会议讨论之后,NOOR决定让萨曼莎休一个留职长假,克劳迪娅解释得很干脆,“因为我们是一家独立图片社。”
Claudia Hinterseer (Netherlands, 1975—)
柯劳迪娅为世界新闻摄影协会工作了六年,起初是做通讯,最近在全球的教育计划中作协调员,并指导卓普斯瓦特课程展和世界新闻摄影展。柯劳迪娅过去五年在荷兰摄影界活动,拥有视觉人类学的学术背景。现居阿姆斯特丹。
01 派普·波奈关注非洲的议题。他已出版两本关于艾滋病的摄影集,并在世界办了35个摄影展。他最出名的作品是关于塞拉利昂事件的一组照片,名为“喧嚣中的信仰” 。派普刚刚结束一个在索马里的项目。他是2005年尤金史密斯人道主义奖的得主。现居马略卡岛和阿姆斯特丹。
Pep Bonet, Spain
踢球者
派普·波奈拍摄的截肢者是1991到2001年间塞拉利昂内战留下的残酷遗产。为了防止无知的年轻人为另一派打仗,就先给他们截肢。在弗里敦的默里截肢者营里,住着2000多名在战争中被截肢的人。一些年轻人在一起组织了单腿截肢者运动俱乐部(SLASC) 。这个俱乐部有超过30名成员,并被塞拉利昂足协认证为非正式的国家截肢者足球队。年轻人通过足球重新获得了自尊与自信。他们的目标是与其他国家队比赛,靠这项体育维生。在2007年2月,这支已经与英国、俄国和巴西队较量过的队伍,主办了第一届非洲截肢者足球锦标赛。
02 斯坦利·格林最出名的作品是对车臣事件的拍摄报道。他曾获尤金·史密斯奖。现居巴黎和纽约。
www.stanleygreene.com
Stanley Greene, USa
飓风“卡特里娜”
2005年8月29日,飓风“卡特里娜”在美国新奥尔良造成了严重破坏,数以万计的房屋被淹,数十万户家庭断电,整个受灾范围几乎与英国国土面积相当,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损失最大的自然灾害之一。不仅是因为死亡人数和破坏情况惨重,而且有大批居民被迫转移。经过飓风和洪水的洗劫,新奥尔良几乎全部被摧毁,并在灾后出现了哄抢风潮,暴力事件也不时发生。斯坦利·格林将镜头对准这次不同寻常的灾难中人的生存状态。对自然灾害颇有研究的美国历史学家西奥多·斯坦伯格称:“美国不得不清空一个重要的大城市,仅此在史上就是没有先例的。”
03 卡德·凡·罗修真致力于拍摄非洲及其他地区的战争和冲突,最出名的作品主题是关于世界的七大河流流域和钻石产业。他得过无数奖项,包括两次世界新闻摄影大奖。他已两次成为世界新闻摄影大赛评委,出版过四本摄影集。现居阿姆斯特丹和纽约。
www.lohuizen.net
Kadir van Lohuizen, netherlandS
加沙余波
2008年12月27日,以色列国防军以阻止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火箭弹袭击为由,对加沙地带发起大规模空袭,以色列空军数十架战机在4分钟内,向加沙的100个目标投掷了上百吨炸弹,这次攻击被成为“铸铅行动”。
这次空袭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战火使加沙成了灾难之地。在三周的袭击过后,据加沙医疗机构的统计,巴勒斯坦在加沙地带的死亡人数已达1100人。将近三分之一的死者都是儿童,5000多人受伤。房屋被摧毁,拉法市中心的清真寺也难逃一劫。卡德·凡·罗修真的这组图片拍摄于2009年1月,地点是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扎比利亚难民营。